寒风带来一阵冷意,呐喊与脚步声越来越近,苏月梧抬头看了一下,继而一把将傅风白拉起来背在身上,迅速起身。
“他们在那里!”林中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影,迅速一拥而来,枪声再一次响起,让这个夜晚注定变的不平凡。
寒风在奔跑中更显凌冽,苏月梧听不见背后之人的呼吸,事实上这个时候傅风白到底是死是活她也不确定,然而此时她顾不上那么多,既然来了,人就一定要带出去。
一路上左躲右闪,身上背个人身形不便隐藏,是以她这个目标也从来没有在追赶之人的眼前消失过。
“还真是阴魂不散。”她没好气的皱了皱眉,望见前方一片平地,料想是林子的尽头了,她连忙上前去,那里是一片草地,部分杂草在被碾在地上,看上去是有人踩过,她来不及多想,穿过草地,向前方跑去,脚下的杂草不断阻挡她的脚步,她愤恨的用力一甩,只觉那杂草猝尔之间被扯断。
扯断杂草之后,她继续加快了脚步,身后的人忽的微微抬了一下手,苏月梧顿了顿,心中竟一喜,他没死。
不过,也快死了吧。
耳边有细微的声音,在呼啸的风中听的不甚清楚,苏月梧一边跑,一边摇摇头:“你有话回去再说。”
背上的人似乎不想放弃,依旧在低声说着什么,说话的同时,还抬手扯着她的耳朵,拼尽力气的往左边拉。
“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找我报仇?”苏月梧心中一阵鄙视,这家伙是在对她方才拉扯他的耳朵而耿耿于怀吗,简直是用生命在耍小心眼好么?
她本想回怼过去,然后一回头的瞬间,但见傅风白苍白的脸上是郑重而严肃的神色,她略一顿,停下脚步:“你要说什么?”
“左边有……炸药,你刚才……扯断了导线,只要我们……一走上去有了重量,立刻……爆炸。”
他说完再次昏迷,苏月梧听罢大惊,即刻收回一脚,连忙转身向右边飞奔,刚跑了两步,想了想又停下来,脱下傅风白的外衣,甩到左边的路口,然后迅速离去。
不出片刻,但听得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黑暗的夜空瞬间出现炸裂一般的光芒,那些跑在前面的先头兵们,在光芒之中化成点点烟花。
“那边有炸药不知道啊,人在那边,都给老子往那边追!”眼见自己的人命丧于此,胡不归陡然红了眼,伸手往右边一指,嗓音嘶哑,他刚刚损失了一半的兵力。
苏月梧的脚步踏上了一条吊桥,桥下是湍急的水流,望
之深不可测,高耸入云的陡峰映衬的这吊桥像是悬崖上的救命绳索。
子弹再一次擦着耳廓飞过,狠狠的嵌入吊桥边的木桩,桥上掀起一阵波澜,她回过头,见大队的人慢慢靠近,为首的胡不归满脸通红,眼里是止不住的恨意。
“老子本来还想留你们一命好好审问,现在不用了,老子要你们给我的士兵们陪葬。”他嘶吼一声,夺过枪一阵扫射。
苏月梧躲闪了几番,望着对方势在必得的神情,微微一笑,忽而转身,背着傅风白迅速踏上吊桥,追兵们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,摇晃的吊桥不断有人掉落,落向何处看不清楚,只是许久才传来“噗通”的落水声,继而哗啦啦的水流将尖叫声全部淹没。
苏月梧大步的跨过吊桥,回过头不由分说的掏出了匕首割断绳索,那吊桥晃悠了几下,然后连带着还在桥上的人一并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流中。
“你断了……我们的后路……”耳边的人虚弱的道。
“那不是后路,是死路。”
“这里……是个孤峰……除了吊桥……没有出口……”
“你若是怪我,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。”苏月梧不想再与他废话,不斩断吊桥,他们现在就没有活路了,这家伙不懂吗?
追兵终于不再出现,她也终于可以将背后的人卸下来了,一路奔波,任她再怎么经过训练,身手有多么敏捷,但也还是个女子,她沉沉的坐下,微喘着气,心里还有些怒气,想找机会教训一下身边的人。
然而傅风白没有任何回话,他再一次陷入昏迷了,失血过多,伤口显著。
苏月梧怔了一下,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,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却还死了,这是一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情,迟疑了半晌,她默默的低了头,救人的义务已经完成,照顾人的义务,该那个丫头了吧?
于是她将傅风白搬入一个山洞里面,又寻来一些松软的草铺在他的身下,自己在另一边躺下,缓缓闭上眼睛。
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下了起来,这雨声不大,苏月梧却怎么也睡不着,她时不时的去试探傅风白的鼻息,许是心魔作祟,总觉得他的气息一次比一次弱,这样的情景,让她又开始犹豫。
那丫头毫无野外求生的经验,只怕出现了见到眼前的情景,也会手忙脚乱吧,苏月梧暗想,与其两人都死在这里,倒不如她送佛送到西。
她又起身,凝神想了一下刚才寻找蒲草的地方,似乎有些有用的东西。
没过多会儿,弄来了几
株艾叶和黄芪草,竟然还发现了一颗野生的小何首乌,艾叶消毒,嚼碎涂抹伤口,黄芪草和何首乌补血,嚼碎了……灌到傅风白的嘴里。
如果运气不算太差的话,傅风白的性命应该无忧了。
只是寒夜有些凉,他之前又丢掉了傅风白的衣服,眼下对方虽然还没有醒,但知道瑟瑟发抖的抱着胳膊,苏月梧本不想理会,徘徊了几步,思来想去,还是叹了一口气,脱下了自己的外衣,搭在他的身上。
细雨被寒风吹乱,落入地上激不起涟漪,却将这世界模糊,苏月梧瞪大眼睛望着外面,一动也不动,直到天大概快要亮了,她终于闭上了眼睛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雨停了,傅风白缓缓睁眼,脚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好多,他刚要抬手,一低头,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与包扎好的伤口,不由的愣了愣,又看了看眼前抱着膝盖的人,心中一颤,一股暖流涌现。
“蓁蓁,醒醒!”他缓缓抬手,还未覆上她的肩膀,对方已然抬头,清冷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。
“苏月梧。”傅风白一怔。
“你失望了?”对方眉眼一挑。
“你为何……”傅风白只是不解,醒来的时候,难道不应该是会换苏蓁蓁出现吗?
“我没睡着。”苏月梧简单给了一句解释,言罢,想了想,又补充一句:“你现在还是个不能自理的人,若是那丫头出现了,你能保证你们俩活着离开这里吗?”
傅风白摇摇头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
“不。”傅风白又开口: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俩是一体的,无论你们谁出现,我都不应该失望,你们有这样的自由。”
对方抬眼看着他,冷笑了一声:“我不信。”
这三个字十分耳熟,傅风白默默的闭了嘴,看了看四周,如此情景看来,这一夜苏蓁蓁没有出现过,为自己包扎伤口,盖上衣服,都是苏月梧做的。
沉默的瞬间,他忽觉心没来由的乱跳了几下,想了想,又掀开身上的衣服,轻轻披在了身边之人的身上。
披上的那一刻,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身形猛然一怔。
“对不起。”傅风白连忙收回了手。
“不要把我当成那丫头。”苏月梧肩膀一抖,衣服掉落在地上。
“可我也怕冻坏了她的身体。”傅风白实话实说,重新将衣服捡起来披在她身上,这一次,苏月梧没有再躲避。
“而且,我说对不起,是真的要向你道歉,是我误
会你了。”片刻之后
傅风白又道。
“什么?”
“我这次暗杀计划
胡不归全程掌握的一清二楚
我一直以为是你暗暗窃取了我的秘密
向胡不归通风报信的。”
“当然是我。”苏月梧顿了一下
不屑的道。
“不是你
?)
你其实很好
不必非要在我面前装坏人。”
对方怔了怔
目光微动
看了他片刻
突然失笑:“我本就是坏人
何必伪装
我若不泄密
胡不归怎么知道你的行动?”
“是何人泄密我不知道
但一定不是你。”傅风白淡然摇头:“你若知道我整个计划
方才何以不晓得我埋藏的炸药位置而差点踩上去呢?”
苏月梧沉寂了半晌
终是无言以对
只回之轻蔑的笑:“就算这次不是我通风报信的
但我还是要杀你的人
而且
这样看来
你身边想对付你的
不只我一个啊。”
“你若还想杀我
就不会冒死来救我。”傅风白微微一笑
低头沉思了片刻
继而抬头郑重的道:“你救我
你的主人一定会责罚你
你……不要再为他做事了。”
“我……不是跟你说了吗
我是不再为胡不归卖命了
但是提前说清楚
出去以后我就要走了
那丫头不能留在你身边。”
傅风白微微侧目
眼中有一丝凌厉一闪而过。
你还在骗我!!